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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月儿!月儿——”
隐隐约约的呼叫声从耳边传来,云随月一个激灵,从深沉的黑暗中醒了过来。
睁开眼,一张女人的脸闯入她的眼中,女人神情焦急,满面憔悴地看着她,看见她醒了,当下一喜:“月儿醒了啊!”
“醒了就好,醒了就好,你吓死娘了——”女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头,随后猛地转过头,耸着肩膀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,咳着咳着,缓缓瘫倒在被褥上,眼皮慢慢闭了起来。
云随月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起身,环顾了四周一圈,只见自己身处一间泥土屋子,屋内摆设杂乱,各种各样的东西堆叠在一起,显得这间屋子无比脏乱。
脑中像是划过一道闪电,劈开她混沌的脑海,云随月不由得闭上眼睛捂住头,狠狠地拧起眉头。
自己明明是拿了奖然后开心地坐船去旅游,为什么——
对了!船翻了!自己挣扎在海水中沉沉浮浮,后来在无边的黑夜中逐渐沉到了水下……
再次醒来,就到了这样一个地方——
云随月缓缓睁开眼睛,伸出手,打量着这双修长而细嫩的纤手,无数的记忆在脑中翻滚涌动,最终与眼前的一切重合。
她云随月,穿越了,穿到一个不知名国度里的一个小村落里,代替一个跟她同名的十八岁女孩重新活了过来。
云随月怔住了,巨大的恐惧与迷茫包裹着她,她不由自主地发抖,不敢接受这个事实。
“该怎么办?难道我真的死了,然后被困在了这个未知的世界中,再也没办法见到家人?”
云随月抓住面前半旧的被褥,无措地望着指尖。
蓦然,一串急促的步伐由远及近接近屋子,转眼间就跨过门槛来到床边。
一个瘦高的少年瞪着床上已经晕过去的女人,拔高声音叫了一声:“娘!娘你醒醒!”
女人在他摇晃下毫无动静,见状,他更加着急,看到一旁呆愣的云随月,怒道:“你到现在还不肯拿你的嫁妆出来给娘看病吗!?娘真是白疼了你!”
云随月怔怔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孩,认出这是原身的二哥,云成义。
“我——”她张张嘴,却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“你怎么又凶三妹?”一个沉稳的声音插入两人之间,云成义看见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大哥云成忠,眼前一亮,拉着他控诉:“大哥,你快让她把东西给我,我好当了给娘请大夫!”
“成了,三妹才刚从河里给捞上来,你就对她这么凶,小心爹知道了骂你。”云成忠板着脸训斥完二弟,转脸对着云随月就柔和了神情,小麦色的脸上平和而坚毅:“三妹,你怎么了?是不是那儿不舒服?”
云随月望着眼前高大的少年,说不出话。
他眼里的关心是真切的,陌生而熟悉的记忆中,这个大哥一直对云随月很好。
云随月回过神来,抹去眼中摇摇欲坠的眼泪,强打起精神:“没什么,东西在厨房后边柴垛的地下,你们自己去刨。”
一旁的云成义一愣,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松口了。
要知道,往常这个自私懒惰的三妹把她那点嫁妆看得比命还重要,无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肯动,哪怕这次娘恶病缠身了半个月,她也咬着牙把东西藏起来,天天跑到外边玩,叫云成义恨她恨到了骨头里。
“既然三妹说了嫁妆在哪里,还不快去!”云成忠用力推了二弟一把,把他赶出屋子,转头小心地望向自己一向疼爱的三妹:“三妹真懂事,大哥就知道你不会不顾娘的。”
云随月敷衍地应了两声,垂下眼无言以对。
她仍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,该说自己幸运吗?虽然死了但却在异世重获新生。
可换来的却是与家人永世相隔,不,甚至和他们都不在一个世界之中。
云随月闭上眼,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手随意一摆,摸到了一把头发。
她低头看去,原来自己刚好摸到了她所谓的娘亲的头发上,手边就是娘亲憔悴的脸。
记忆中半年前这一家人过得很不错,当家的云峰打得一手好猎,每次进山都不会空手而归,野鸡野兔不在话下,甚至偶尔还能猎到更好的猎物,卖了能得不少进项。
娘亲方梅兰手脚勤快,把家内外料理得井井有条,是全村都夸赞的贤内助。
四个男孩按顺序取名忠义勇武,也都各有各的好,从不叫人操心。
眼看着一家人越来越有奔头,可半年前,云峰猎到了一头火狐,火焰一般赤红的皮毛里不见一丝杂色,当时全家都欢欣鼓舞,要知道,这样的毛皮卖出去至少能得二十两银子,顶得上家里半年的收入!
云峰喜气洋洋地拿着火狐去了县城里,然后就再也没回来。
娘亲去打听,说是骗了都城里来的贵人的钱,被关进了县衙里。
全家人都心急如焚,娘亲拼了命去打听,也没见上爹一面,只知道他至少要在牢里关三年。
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一样,把这个家劈垮了,家里没了主心骨,是一天差过一天,娘亲每天为了生计奔波,还要想办法探听爹的消息,撑了几个月终于倒下。
家中没钱请大夫,就用土方子治疗,也不见好,就这样拖到了四月底,眼见人一天虚过一天,整日咳嗽不止,全家人焦心无比。
或许是记忆在作祟,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云随月对这个娘亲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,看着她憔悴的脸色,不由得也皱起眉头,担忧起她来。
此时云成义拿着一个粗布小包裹跑进房间里,把布包怼到她面前:
“这些就是你的嫁妆!?”
“是。”云随月边应答边解开包裹,包裹摊开,露出里面的饰品。
一个素金戒圈,一根银簪子,一对金手圈,两对小小的翡翠金耳环。
恐怕是这个家最值钱的东西了。
云成义看着云随月难看的脸色,反而有些踌躇起来:“拿哪个去当?”
云随月摇摇头,看向一向最有主意的大哥:“大哥,你说呢?”
云成忠看着妹妹的嫁妆,一咬牙,捡起那根银簪子和金戒圈:“看大夫加上抓药,恐怕要不少钱,拿这两样去当吧。”
“成!我脚程快,我去!”云成义把东西塞进自己的衣服里,跨起自己的小破布包:“王叔的牛车正好要去城里,我坐他的车去,你们照顾好娘!”
说着他一下就跑没了影。
云成忠盯着二弟远去的身影,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行动不便的右腿,流露出一丝苦涩:“都是我没用,连看病都要成义去跑。”
“没事,他最熟这个了。”云随月看向大哥那条天生有些跛的右腿,心里一颤,知道这个大哥老是为自己天生的缺陷自卑内疚,忙安慰道。
云成忠惊异地看着口出安慰之言的云随月,随后欣慰地笑了笑:“三妹也知道心疼大哥了,唉,都是大哥不中用,挣不着钱,等娘的病好了我就去县城里找个师傅当学徒学门手艺,到时候一定把你的嫁妆赎回来。”
说着他摸了摸云随月乱糟糟的头发一下,伸手去拿木盆:“大哥给你打水洗脸,你等着啊。”
云随月望着他一拐一拐的身影,眼神中满是复杂之色。
说起来,她附身的这个女孩也带着点不凡的色彩。
《灵山空间:团宠农女种田记云随月云成义 番外》精彩片段
“月儿!月儿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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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醒了就好,醒了就好,你吓死娘了——”女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头,随后猛地转过头,耸着肩膀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,咳着咳着,缓缓瘫倒在被褥上,眼皮慢慢闭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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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醒来,就到了这样一个地方——
云随月缓缓睁开眼睛,伸出手,打量着这双修长而细嫩的纤手,无数的记忆在脑中翻滚涌动,最终与眼前的一切重合。
她云随月,穿越了,穿到一个不知名国度里的一个小村落里,代替一个跟她同名的十八岁女孩重新活了过来。
云随月怔住了,巨大的恐惧与迷茫包裹着她,她不由自主地发抖,不敢接受这个事实。
“该怎么办?难道我真的死了,然后被困在了这个未知的世界中,再也没办法见到家人?”
云随月抓住面前半旧的被褥,无措地望着指尖。
蓦然,一串急促的步伐由远及近接近屋子,转眼间就跨过门槛来到床边。
一个瘦高的少年瞪着床上已经晕过去的女人,拔高声音叫了一声:“娘!娘你醒醒!”
女人在他摇晃下毫无动静,见状,他更加着急,看到一旁呆愣的云随月,怒道:“你到现在还不肯拿你的嫁妆出来给娘看病吗!?娘真是白疼了你!”
云随月怔怔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孩,认出这是原身的二哥,云成义。
“我——”她张张嘴,却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“你怎么又凶三妹?”一个沉稳的声音插入两人之间,云成义看见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大哥云成忠,眼前一亮,拉着他控诉:“大哥,你快让她把东西给我,我好当了给娘请大夫!”
“成了,三妹才刚从河里给捞上来,你就对她这么凶,小心爹知道了骂你。”云成忠板着脸训斥完二弟,转脸对着云随月就柔和了神情,小麦色的脸上平和而坚毅:“三妹,你怎么了?是不是那儿不舒服?”
云随月望着眼前高大的少年,说不出话。
他眼里的关心是真切的,陌生而熟悉的记忆中,这个大哥一直对云随月很好。
云随月回过神来,抹去眼中摇摇欲坠的眼泪,强打起精神:“没什么,东西在厨房后边柴垛的地下,你们自己去刨。”
一旁的云成义一愣,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松口了。
要知道,往常这个自私懒惰的三妹把她那点嫁妆看得比命还重要,无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肯动,哪怕这次娘恶病缠身了半个月,她也咬着牙把东西藏起来,天天跑到外边玩,叫云成义恨她恨到了骨头里。
“既然三妹说了嫁妆在哪里,还不快去!”云成忠用力推了二弟一把,把他赶出屋子,转头小心地望向自己一向疼爱的三妹:“三妹真懂事,大哥就知道你不会不顾娘的。”
云随月敷衍地应了两声,垂下眼无言以对。
她仍然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,该说自己幸运吗?虽然死了但却在异世重获新生。
可换来的却是与家人永世相隔,不,甚至和他们都不在一个世界之中。
云随月闭上眼,深深地叹了一口气,手随意一摆,摸到了一把头发。
她低头看去,原来自己刚好摸到了她所谓的娘亲的头发上,手边就是娘亲憔悴的脸。
记忆中半年前这一家人过得很不错,当家的云峰打得一手好猎,每次进山都不会空手而归,野鸡野兔不在话下,甚至偶尔还能猎到更好的猎物,卖了能得不少进项。
娘亲方梅兰手脚勤快,把家内外料理得井井有条,是全村都夸赞的贤内助。
四个男孩按顺序取名忠义勇武,也都各有各的好,从不叫人操心。
眼看着一家人越来越有奔头,可半年前,云峰猎到了一头火狐,火焰一般赤红的皮毛里不见一丝杂色,当时全家都欢欣鼓舞,要知道,这样的毛皮卖出去至少能得二十两银子,顶得上家里半年的收入!
云峰喜气洋洋地拿着火狐去了县城里,然后就再也没回来。
娘亲去打听,说是骗了都城里来的贵人的钱,被关进了县衙里。
全家人都心急如焚,娘亲拼了命去打听,也没见上爹一面,只知道他至少要在牢里关三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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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云成义拿着一个粗布小包裹跑进房间里,把布包怼到她面前:
“这些就是你的嫁妆!?”
“是。”云随月边应答边解开包裹,包裹摊开,露出里面的饰品。
一个素金戒圈,一根银簪子,一对金手圈,两对小小的翡翠金耳环。
恐怕是这个家最值钱的东西了。
云成义看着云随月难看的脸色,反而有些踌躇起来:“拿哪个去当?”
云随月摇摇头,看向一向最有主意的大哥:“大哥,你说呢?”
云成忠看着妹妹的嫁妆,一咬牙,捡起那根银簪子和金戒圈:“看大夫加上抓药,恐怕要不少钱,拿这两样去当吧。”
“成!我脚程快,我去!”云成义把东西塞进自己的衣服里,跨起自己的小破布包:“王叔的牛车正好要去城里,我坐他的车去,你们照顾好娘!”
说着他一下就跑没了影。
云成忠盯着二弟远去的身影,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行动不便的右腿,流露出一丝苦涩:“都是我没用,连看病都要成义去跑。”
“没事,他最熟这个了。”云随月看向大哥那条天生有些跛的右腿,心里一颤,知道这个大哥老是为自己天生的缺陷自卑内疚,忙安慰道。
云成忠惊异地看着口出安慰之言的云随月,随后欣慰地笑了笑:“三妹也知道心疼大哥了,唉,都是大哥不中用,挣不着钱,等娘的病好了我就去县城里找个师傅当学徒学门手艺,到时候一定把你的嫁妆赎回来。”
说着他摸了摸云随月乱糟糟的头发一下,伸手去拿木盆:“大哥给你打水洗脸,你等着啊。”
云随月望着他一拐一拐的身影,眼神中满是复杂之色。
说起来,她附身的这个女孩也带着点不凡的色彩。
她所在的这个村子叫朗山村,坐落在朗山一脉,村子背靠朗山物产丰富,但因为位置在山系稍深处导致交通不便,全村都算不上富裕。
一百多年前瘟疫爆发,尸横遍野,战火连天且民不聊生,残存的人们逃入深山建立了朗山村,依靠山脉的庇护活了下来,聚合在一起的三百来户人家都以为这是新的开始,却没想到一个可怕的诅咒降临到了自己头上。
自朗山村建立后,村里就再也没有出生过女婴。
所有的夫妻,无论老少,生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男孩。
一开始人们还是高兴的,男婴代表着劳动力,对村里的繁荣大有裨益。
可渐渐的,当足足一代新生的孩子都没有女婴之后,所有的村民都跪在了自己搭的山神庙钱,祈求山神的宽恕。
他们认为这是山神对自己背井离乡的惩罚,因此用尽心力侍奉山神,希望村子能恢复正常。
可无济于事,五代人,整整五代人,村里没有诞生出任何一个女婴。
在这百多年的时间,朗山村因为初期新增的人口有过短暂的繁荣,可随着持续不断的诅咒,这份繁荣像是镜花水月一般消散。
一个没有女婴的村子能正常发展吗?自然是不可能,逐渐长大的后代为了组成自己的小家,选择逃出村子永远不再回来,留下来的人十之二三,掏空家底地从别处娶来一个婆娘,在这片丰饶却背负可怕诅咒的土地上过日子。
渐渐地,朗山村的人只剩下了四十多户,空置的屋子随处可见,田地荒芜,整个村子弥漫着一股沉郁的气息。
村民们心里都觉得,再过五十年,恐怕朗山村就会彻底消失。
直到云随月出生。
据说她出生的时候天空披挂着粉紫色的彩霞,群鸟盘旋在云家屋顶,鸟群的叫声合起来犹如凤鸣。
这样的祥瑞吉兆,让全村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。
从小吃食,衣物就没缺过,云家夫妇更是毫无底线地宠爱这个宝贝,从不让她干活,什么要求都尽力满足,把原主养成了个娇气自私,蛮横无理的性子。
云随月甚至理解了云家老二对她的恶劣态度,自己要有个这样的妹妹,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。
“水来了,水有些凉啊。”大哥把盆放到旁边的矮柜顶上,顺嘴问道:“要不要大哥给你梳头?”
梳头?给自己?怕又是原主一惯的行为吧?
云随月在心里吐槽,嘴上忙道:“不用了!”
说着靠近脸盆,捞起袖子用手把水往脸上泼去。
突然她的手停在脖子上,手里扯住一根粗红线,红线下吊着一块沉甸甸的东西。
她把那东西扯出衣领,怔怔地盯着它看。
是一块有着古朴纹样的圆形墨绿玉佩,玉佩黯淡无光,是最次的品质。
可这块玉佩让云随月睁圆了双眼,说不出话来。
这块玉佩,分明和自己原来拥有的那块家传玉佩一模一样!
无论是大小,纹样,材质,甚至右下角的一条小裂缝都分毫不差。
记忆中,这块玉佩是原主很小的时候自己在河边捡到的,觉得好看就一直带在了身上。
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之间有什么联系?是同一个还是……
云随月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,无数疑惑涌上心头,她用手拿住玉佩,刹那间脑子里像是有根弦狠狠震荡了一下。
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,她低头看着玉佩,感觉到里面隐含着某种东西。
“怎么了?”云成忠看云随月呆住不动,忙问。
“没什么——”云随月收起自己失态的神情,按捺住内心的冲动,强自镇定。
她重新把玉佩收进怀里,随便擦了擦脸,然后把原主留的那些碎发全都沾了水撇到头顶,用梳子沾水把乱糟糟的头发疏通,用一根粗布条绑起来。
洗完之后,她伸手摸了摸娘亲的额头。
“烧得好厉害。”云随月眉头皱起,拿布帕子沾了凉水叠在娘亲额头上,给她降温。
“大哥,二哥去请大夫什么时候能来?”
云成忠接过三妹手里的帕子,边重新放进水里浸泡边回答:“去县城坐牛车得一个半个时辰,当东西找大夫少说也得一个时辰,回来也要时间,估摸要到午后才能来。”
云随月忍不住摇了摇头。
交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,娘亲现在的状况太糟糕,挨到午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?
“莫担心,等大夫来了,娘一定能好起来。”云成忠安慰道,然后伸头看向窗外:“三弟和小弟说去抓鱼,怎么还没回来?”
说着他站起身,把手里的帕子交到云随月手里:“家里没柴火了,我去山上弄些柴来,三妹你就在家照顾娘亲。”
云随月闻言看了一眼他的右脚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腿脚不便还要去干上山砍柴这种重活,一筐柴几十斤,对他身体负担太大。
“我去砍柴,你在家照顾娘亲!”云随月拦住他,道。
她又不是原来的云随月,让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干重活,自己心安理得在家休息,她消受不来。
“别开玩笑,你从来没有一个人进过山,更不会砍柴。”云成忠立刻反驳,拍拍她的脑袋劝道:“我知道三妹你懂事了,但是山上多危险,你要是受了伤怎么办?”
云随月态度很坚决:“我力气大,背一筐柴不在话下,就在外边的山上捡枯枝,不会有危险。”
“山上蚊虫多,到时候把你咬得满脸包——”云成忠还把她当成原来那个娇气的小姑娘试图哄她。
云随月已经跳下床穿好鞋子,翻出竹筐背在自己身上:“咬就咬了,我无所谓,你在家照顾娘亲,我一会儿就回来!”
说着,她翻出柴刀扔进筐里,然后快速给自己绑上裤管袖管,拿两条粗布边往手上缠边迈步向门外走去:“我很快就回来!”
抛下背后大哥的一声叹息,云随月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山中走去。
她需要找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捋一捋自己的思路,还要探究那个玉佩的神秘之处。
一路上陆续遇到几个村民,看见云随月背着竹筐要上山拾柴都是一脸震惊,好几个人让她去自己家里搬柴,劝她别上山。
云随月对于他们的好意都一一谢过,仍旧头也不回地往山上跑去,终于是踏进了朗山之中。
一路走来她发现自己的力气大得出奇,背着沉甸甸的竹筐仍然身轻如燕,跑起来跟道闪电似的,厚重的柴刀拿在手里跟拿着把竹刀一样轻松,这卓越的身体素质绝对超过大部分人。
循着记忆拐入一条山间小路,云随月坐在一个树桩上,从怀里拿出玉佩,再次感觉到那种奇妙的悸动,眼前出现了一团混沌的漩涡,吸引着她进入。
云随月心一狠,把自己投入到那团灰色漩涡之中,触碰的瞬间,身体仿佛被挤压进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,下一秒,又被重新释放出来。
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,云随月忍不住眯起眼睛,片刻之后才慢慢睁开。
眼前是一个波光粼粼的水池,水池只露出一小部分,大部分都被灰雾所拢盖,水池旁是一片平整的土地,土地约一亩见方,靠着垂直的峭壁,依靠着峭壁有一座简单的石屋,上方同样淹没在灰雾之中,整片空间除了水池,土地,石屋和峭壁,都被灰蒙蒙的雾气包裹着。
云随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。
原来玉佩之中隐藏了这样的一方天地,这是怎么做到的,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吗?
云随月小心地沿着灰雾边缘走了一圈,走到石屋面前,绕过挡住视线的石壁,小心翼翼地踏入石屋里。
石屋中纤尘不染,空无一物,只在正中间有一根半人高的石柱,表面凹成一个大坑,坑里有无数丰富的纹路和符号,最底部有一个手掌模样的凹陷。
云随月咬了咬唇,把自己的手掌印上去。
一股信息涌进她的脑海之中。
原来这个玉佩是一个空间法器,整个法器是一座芥子山,山间有妙用无穷的灵泉,有能够让植物快速生长的土地,更储存有各个世界的珍奇植物。
可惜的是,法器被封印,云随月打开的只是法器最初始的状态,要想让法器的其他空间显露,需要不断在空间内耕耘,让空间吸取到足够多的生灵活力,配合其他的手段,才能够让雾气消退,解锁其他神奇的功能。
云随月读到最后一部分信息,心不由得提了起来。
“法器拥有穿梭时空的功能,全部激活之后方能使用。”
这意味着自己还有回家的机会?
云随月把那段信息翻来覆去看过一遍,最后猛地抬起头,狠狠按住石柱:“不管这是什么东西,只要能够让我回家,我什么都愿意做!”
云随月踏出石屋,望着眼前平坦的土地,握起拳头迅速在心里谋划起来:“我要立刻开始着手种植植物,多种早一天,就离回家的目标近一些。”
植物可以从外面带进来种植,配合灵泉,很快就能够给法器提供生灵活力,而且这个灵泉……云随月走近灵泉,凝神细听灰雾深处的声响。
有潺潺涓流砸在石头上的细碎声响,这池子大概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汇聚而成,法器的说明中,这灵泉对人体不仅无害还有许多好处,自己或许应该试一试。
想着,云随月伸手捧了一捧泉水送入口中,池水微温,口感清甜,咽下喉咙的一瞬间就化成一股暖流,流向四肢百骸,片刻之后,云随月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,有一股通透轻盈的感觉。
她握紧拳头,隐隐感觉自己的力量更大了。
“这泉水看来真的很有用。”云随月又连喝了好几大口,直到感觉身体已经达到了临界点才作罢。
她抹了抹嘴巴,满意地找到混沌的漩涡出口,挤了出去。
又是一片白光,云随月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仍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,抬头一看日头,已经移动了好一截位置。
“看来我在里面呆了快两刻钟,得快点捡柴了,否则家里的人担心。”云随月心头有了回家的方法,便逐渐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情,对于异世的家人,也有了依赖和信任之情。
毕竟她的记忆已经和原身合为一体,家人的疼爱历历在目,她怎能够视之不见?
喝了泉水之后身体里好像有源源不断的力气,云随月轻而易举地把地上的枯枝捡起来,遇到粗大的树枝就一脚踩着另一只手轻松掰断,三两下就把粗枝肢解完毕扔进筐里,不到一刻钟就把筐装了一大半。
“这些植物的种子也要收集,到时候好拿进空间里种植,对了,记得山谷里的那条河边有很多野生果树,去看一看。”
云随月把大半筐的柴火颠了颠,脚步轻快地下到谷底,踩着光滑的鹅卵石往前走去。
她循着记忆找到那几株挨着的野果树,桃、杏、李都正是结果的时候,枝丫间挂满了小小的青涩的果实,云随月放下竹筐,搓搓手走到树下,猛力一跳,伸手把自己挂在粗大的斜枝上,然后摘下几颗早熟的果实。
“不知道这些野果味道怎样?”云随月放开一只手,只凭单手挂在树上,另一只手把果子往自己嘴里送。
早熟的果子又脆又硬,一口咬开,又酸又涩的汁水填满了整个口腔。
“难吃呸呸呸!”云随月皱着脸把果肉吐出来,悻悻地跳到地上,不再看那满树的果子一眼。
本来打算等这些果子熟了以后来摘了去卖,可这么难吃的果子怎么可能卖得出去?
云随月想着,灵机一动,摘了片大叶子进入空间,把叶子卷成椎状盛了一点灵泉出来浇在几颗野树的树根处。
就当做是做试验了,要是灵泉水能让果树的果实更好吃,那可就发了!
云随月心里滴溜溜打着小算盘,把果子用树叶包了放进筐里,然后去河边洗手。
刚站定在河边,就见上游飘下来一块黑乎乎的东西,搁浅在离自己不远处的上游河滩。
“什么东西?”
云随月走到那团东西不远处,发现那竟然是一个披着黑衣服的人,头朝下趴在河滩上,生死不明。
“这里怎么会有人?难道是村里的人?”云随月靠近那人,观察片刻,突然倒吸一口冷气。
黑衣破烂不堪,到处都是裂口,裂口下是一道道利器割出的伤口,皮肉翻卷,边缘被水泡得发白,还在不断地向外渗出血液。
“天啊!你没事吧!?”云随月捂住嘴,抖着手摇了摇对方的肩膀。
没有任何反应,她鼓起勇气把人翻过面来,拨开对方凌乱如墨的碎发。
碎发下是一张骨骼分明的男人的脸,饱满的额头上高耸的眉骨隆起,压着两道浓黑凌厉的剑眉,狭长的眼睛紧闭着,眼尾向上挑起,密扇般的眼睫在脸上投出两道阴影。
眉骨下接着高挺的鼻梁,显得眉眼轮廓极深。悬胆似的鼻头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,在苍白如纸的脸上艳丽如血,苍白的唇瓣紧紧闭合着,了无生机。
云随月伸手试探他的鼻息,一线暖息从指间拂过,人还活着。
但照他身上这么多伤口来看,不及时止血,早晚也是个死。
云随月想都不想便决定先救人,她拉着男人的手臂把他扯起来,转过身把他拉到背上,然后一沉气,托着他的双腿把他背起来。
还好,不算很重。
云随月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拥有的一身神力,她稳固地托着男人,抄小道往山下赶去。
路行到一半,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突然微微抬起一点,粗重的气息喷在她耳边,男人说着含糊的话语:“……”
云随月听不见,只是焦急地道:“撑住,很快你就能得救了!”
“……”男人的呢喃渐渐减弱,沉重的脑袋又重新落到她肩膀上。
云随月走得更快了。
快步赶到村口,云随月出了一头的汗,男人被河水浸湿的衣服濡湿她背后的衣衫,冰凉湿寒的气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。
路边农田有个中年人瞧见她,边叫她的小名边朝她走来:“这不是三妹儿?你怎么背着个人?”
“我在山谷里河滩上捡到的,一身的伤,得赶紧止血,王叔你有没有止血的药?”云随月瞟他一眼问道。
王叔看见男人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,吃了一惊:“他是被人砍的?怕不是仇家寻仇哟!”
“哎呀别管这么多了。”云随月脚步匆匆往家里赶去,王叔跟在她身后,搓着手犹豫道:“家里有点草药能管点用,但是这人不知道身份,就怕是别处的山匪。”
“先救人!”云随月何尝不知道救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有危险,但是一条人命摆在面前,她没得选。
背着人跨进院子里,顾得不大哥惊讶的眼神,云随月把他背到自己房间的床上,大叫道:“大哥,打一盆清水来,还有拿干净的布条来!”
云成忠走进妹妹的房间,瞧见床上昏迷的高大男人,吃了一惊:“这……”
“山里捡的一身的伤先救人!”云随月噼里啪啦丢下一句,挤开大哥去拿木盆打水,再挑了一块干净的破布冲进房间里。
云成忠还站在原地,云随月已经上手,利落地扒下男人的衣服,正扒到最后一层的时候,云成忠终于反应过来,按住妹妹的手:“这如何使得!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扒男人衣服?”
“这样才方便处理好伤口,大哥你去找爹的药酒来,快!”云随月对这种男女大防根本无所谓,催着云成忠去找药酒,这边反手把男人最后一层衣服扒开,面色不改地从他正面扫过。
正面没伤口!
她把人翻过身,按照学过的急救知识调整姿势,然后把干净的布匹浸湿,开始处理男人身上的伤口。
伤口一共八处,手脚背部都有分布,但值得庆幸的是大部分没有伤到内部。最严重的伤口在腿上,一边一道,伤口窄小但深可见骨,也是出血最多的地方,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伤到大动脉。
有好几处的伤处皮肤已经开始发红,有发炎迹象,云随月皱着眉用布清洗伤口,检查伤口的异物并且把它们都挑出来。
大哥拿着一瓶药酒走进房间,看见云随月流畅的手上动作不由一愣。
云随月把药酒从他手上拿走,推了他一把:“别发呆了大哥,换一盆水来。”
“啊,哦——”云成忠挠了挠头。
云随月拔开药酒的木塞闻了闻,然后用布条包住木塞沾了一点,往男人手臂上的伤口边缘按去。
男人的手指抽了抽,云随月不为所动,对着男人死气沉沉的脸无奈地道:“疼也没有办法啦,只能这样消毒,忍着吧。”
把所有伤口都一一擦过药酒之后,王叔终于带着他的草药来了,云随月把门关上然后走到院子里,按着王叔的指点把草药捣成药泥。
王叔一边帮着她把药泥舀起来,一边频频往云随月的房间看去:“人怎么样?”
“只能帮他止住血,剩下的看他的造化。”云随月叹口气。
在这样的古代社会,没有现代药品,只能靠老大夫的方子。
说着,她把药泥端进房间里,给他上药。
先前已经用干净的粗布把伤口牢牢捆了起来,血流已经止住,云随月把药酒在包扎的纱布上擦一擦,然后把药泥敷上去,最后再包上一层布条用于固定。
全部的伤口包扎完毕,云随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。
“可算是完了。”云随月扯了条薄被给男人盖上,顺手把男人乱七八糟的长发拢到一边,露出他安静的侧脸。
还别说,现在缓过来了,云随月才发现自己救下来的这个男人好看得可怕,毫不夸张地说,是云随月出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。
可惜她对此一向不感冒,也只是惊叹几声然后弯腰捡起从男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,打算把它们处理掉。
黑沉沉的衣料细腻而光滑,浮着一层低调的缎光,上面用暗青的丝线绣了团花的纹样,阵脚细密精致,仅仅是这一件衣服,就揭示了主人绝非平凡百姓的身份。
“不是土匪就好。”云随月嘟囔着,在衣袍里捏到一团团的东西,于是把它们都拿出来,原来是几个绣工精致的荷包,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沉甸甸的。
云随月并不想在别人昏迷的时候打开荷包,于是把它们都压在枕头底下,自己拿着衣服出去了。
“王叔呢?”院子里只剩下大哥一个人,于是云随月问他。
“走了,王叔这大嘴巴一嚷嚷,全村的人都要知道你捡了个男人回家了。”云成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:“带人回来也就算了,你还把他放到自己房间里,名声还要不要了?你不是说要嫁个大人物吗?人家大人物知道了谁还会要你?”
“当时没想那么多就去我房间了。”云随月耸耸肩:“还有啊大哥,以前说的那些都是说笑,以后就不提这些嫁娶的事情了啊。”
她这个原身,因为是全村的掌心宝加上小时候有个大师路过村子给她算了一卦,说她将来一定是人上人的尊贵身份,因此总想着嫁个权贵人物,无论谁来说媒都推掉,就这么耽搁到了十八岁,成天守着自己那点微薄的嫁妆幻想未来的富贵生活。
云随月都替她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臊得慌,因此一听大哥提起这茬,连忙撇清。
“你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。”大哥摇摇头,倒也不见生气,只是问她:“你的柴呢?”
云随月闻言一拍脑袋:“对喔,落在河边了,我马上去取,很快就回来!哥你记得看好这个人啊!”
她转身就跑,原路回到河边找到竹筐。
“正好有空,不如直接把果树种在空间里。”
云随月兜起果子,环顾四周,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进入空间,在池边徒手把泥土挖开,把果核间隔着种下。
用手捧着灵泉分别给果核浇了水,之后匆匆在河边洗了手,又回到外界。
袖边被灵泉水浸湿了一角,云随月不在意地把袖子一撸,背起竹筐就走。
山间的景象对她来说其实很新奇,云随月走走停停,不断观察四周的环境,补全自己记忆中对环境的模糊认知。
走着走着,脚边的草丛中突然窜出来一团灰呼呼的东西,云随月来不及收脚,一脚把它踢到一旁。
“!”云随月吓了一大跳,停下脚步严阵以待,却见那团东西抖了抖,又小跳着挪到她的脚边,不断地拱着她的鞋面。
原来是一只灰野兔。
云随月哭笑不得,都说守株待兔,自己都不用守,就有兔子自动撞上了门,该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这只兔子太蠢?
这等送上门来的好事她自然不会放过,蹲下来拎起兔子的后颈,笑眯眯地看着它。
“活兔子能值多少钱呢?”云随月心里盘算着,却见野兔瞪着四肢,努力地侧头去够自己的袖边,够到了就不断地伸出舌头舔舐那块布料。
“什么意思?”云随月朝自己袖边看去,却见是一块颜色稍深的布料,一时之间没察觉出什么来。
紧接着她耳边听到翅膀扑棱空气的声音,扭头看去,正好一只灰扑扑的野山鸡扑腾着朝她脸上扑过来,连忙拧身一躲。
山鸡落到地上,脚还没站稳,又连忙翻身起飞朝她扑过来,嘴里还发出嘹亮的“咯咯”声,云随月不由得伸手去挡,山鸡顺势落到她的袖子上,低下头去叮啄兔子舔舐的同一块袖边。
“嗯?为什么这两只都要争这块湿袖边,难道——”云随月脑中略一回忆,立刻记起来这块袖子上沾的是灵泉水。
“灵泉水能够吸引动物!?”云随月眼睛瞪得浑圆,把山鸡从袖子上拍飞,却见它立刻又起身飞来,目标正是那块袖边。
看来是真的!云随月高兴地一挥拳头。
如果灵泉水真的能吸引动物,那自己能利用灵泉做的事情可就多了,不过在此之前,要经过一系列的实验……
云随月喜滋滋地想,说不定自己能够利用灵泉做陷阱来引诱动物,要是能猎到大型山兽,那绝对爽上天!
她脑子里满是各种计划,想着想着,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。
“等等,如果灵泉能吸引动物是真的,那我现在岂不是一个活靶子!?”
云随月一下子警惕起来,反手抽出柴刀戒备四周,心里一下打起了鼓,生怕树丛中会窜出狼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来。
得快点回村!云随月扯了筐里的麻绳绑住兔子和山鸡,把它们都扔进筐里,紧接着飞奔起来,边跑边提心吊胆地观察四周的动静,宛如一只惊弓之鸟。
总算是跑到了村口,云随月扭身一看,身后的山林没有什么异样的动静,她顺一顺胸口的那股燥气,改成小步走到家里。
远远的就听见四弟云成勇的声音:“我就说去那个地方能抓到大鱼吧!看,这鱼有我的手臂那么长呢!”
“是我跟四哥抓的!”小弟云成武跟在哥哥后边强调。
“好,你们立大功了,这鱼晚上杀了做汤给娘和三妹补补身子。”大哥舒快的笑声紧接着响起。
云随月推开家门,迎面对上兄弟三人的目光。
老四老幺瞪着背着竹筐的她,满脸惊讶。
“三姐,你去……山里拾柴了?”老四惊疑地看着她的背后。
云随月点点头,没说话,先去水缸边打了一瓢水,把袖子浸到水里泡,又搓了搓。最后把水泼到院中那半死不活的菜地上。
老幺云成武围着她转来转去,大声嚷嚷:“三姐你真厉害,背这么沉的筐都不费力气!”
云随月把筐墩到地上,顺嘴问:“你们回来了?”
“嗯,刚回来,我跟四哥捉到了好大一条鱼,这么长!”老幺边说边比划,视线落到筐中,然后大叫起来:“有野鸡跟兔子!三姐捉到了好东西!”
他这么一叫,把另外两兄弟都吸引过来,三人看着活生生的野鸡野兔,一脸的不敢置信。
“三妹,这都是你捉的!?”一向沉稳的云成忠眼眶都要瞪出来了,完全想不到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妹妹第一次自己进山,就能捉到猎物。
“是的。”云随月并未多做解释,伸手把兔子提起来,看它没有再去够自己的袖边,知道灵泉对它们的效果已经消退,便松了口气。
她让三弟把两只动物给关好,然后推门走进自己屋中,倒了一大碗凉白开灌进肚子里。
床上的人仍然毫无动静,云随月试探了他的鼻息和脉搏,比之前平稳有力了些,只是额头滚烫,烧得不清。
推门出屋,云随月瞧见不远处三兄弟凑在一起,面对着她的屋子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。
云随月走过去,小弟拉着她的袖子好奇地问:“三姐,那个人是不是大人物,你要嫁给他吗?”
“你胡说什么?”云随月推了一把小弟的脑袋瓜子:“脑瓜子里都想的是什么?”
“是大哥说的,说他穿的衣服那么好,肯定很有钱。”云成武反手就把大哥卖了。
“玩你的去吧!”云随月没好气地把他推开,走向灶台:“中午该吃饭了,有什么吃的?”
云成忠跟着妹妹来到灶台边,指着自己刚倒在盆里的杂粮面道:“正准备用这点粗面烙饼吃。”
“我来吧。”云随月倒水入盆中开始和面,小弟朝灶台边跑来,摊开手心叫嚷:“那只山鸡下了个蛋!”
云随月顺手拿过蛋敲进面中,加盐调味,然后娴熟地揉搓起面团来。
大哥在一旁观察着她,突然开口:“三妹,我怎么觉得你不一样了?”
云随月手一顿,斜瞟他一眼:“怎么不一样?”
“就是,说不上来,自从你早上落水醒来以后,变得很奇怪,从前你从来不会主动干活……”
云随月挥手打断他的话:“主动干活还不好么?大哥,以前我是不懂事,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,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,我也要干活挣钱,这样不好吗?”
云成忠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:“好是好,就是——”
“好了,你去摘点葱花给我!”云随月摆出以前原主常有的那副武断命令的姿态。
云成忠见状,没再说什么就出去了。
云随月叹了一口气,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家人眼中变了一个样?可她不可能再按照原主的态度去生活,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大哥摘来了葱花,她把葱花切得细细的,拌进面里,然后生火把锅烧热,刷上薄薄一层油,将面团切成剂子然后压成薄薄一片,贴在刷过油的锅面上。
火力凶猛,虽然油不多但因为面片被压得极薄,因此很快就膨胀起来,发出一种杂粮特有的焦香味道。
一刻钟左右,云随月把所有的面都烙成了杂面饼,打了一瓢水冲进锅里,锅面上便浮起点点剩余的油花,把厨房里的野菜切成细丝推入锅中,大火烧开后放盐调味,勉强煮成一锅野菜汤。
“吃饭了!”她把东西摆在堂屋的饭桌上,扬声道。
兄弟三人一个接着一个挪到饭桌边坐下,个个都把眼珠子放在她身上,就是不动筷。
“吃呀,怎么都看着我?”云随月给他们递过筷子。
云成义跟坐在旁边的四哥窃窃私语:“三姐看来真是在河里把脑子磕坏了,竟然亲自做饭。”
“那饼看起来比大哥烙的香多了,她不是从不下厨么,怎么做得怎么好?”云家老四嘀咕道。
云成武笑呵呵地伸手去拿饼,还不忘发表自己的见解:“娘跟爹一直都说三姐最聪明,我也这么觉得,你看她一进山就捉了兔子跟山鸡,肯定做什么事情都是最好的!”
“也就是你信爹跟娘的话。”老四狠狠敲了一下小弟的头,转头看着忙碌的三姐。
他对这个三姐一向没什么感觉,自然咯,她是村里唯一的女孩,人人都疼她不让她干活也是应该的,可她怎么一干起活来就能干得这么好?难道真是她聪明?
云成勇很不服,他觉得自己才是家里最聪明的那个人。
云随月注意到对面四弟牛眼般瞪着自己,不由奇怪:“老三,你有什么事?”
“没、没什么。”
面对云随月沉静的眼神,云成勇不知怎么地就怂了下来,灰溜溜舀了一碗菜汤低头猛喝。
“说起来,成义去请大夫也该来了。”云家老大匆匆填饱肚子,赶到床前换下娘亲额头上的布料。
云随月走到门前手搭额头,眯着眼搜寻远处进村的小路。
远处有一辆小小的马车从拐弯处显现出来,云随月睁大眼睛:“有车过来了!是不是大夫来了!?”
大哥闻言来到她身边同样朝路上望去,片刻后点点头:“是了,就是大夫!”
马车进了村,约摸一盏茶的时间驶到云家宅子前,云随月等人迎上前去,期盼地望着那窄小的车身。
车帘被掀开,云成义黝黑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中,他咧嘴一笑:“大夫来了!”
他跳下车辕,引导着马车停在家门前,然后恭敬地对着车里的人道:“大夫,到了,病人就在里边。”
车上下来一个瘦小的中年人,留着一撇山羊胡子,挎着一个巨大的药箱。
云成忠忙上前接过药箱,引着大夫进入堂屋,来到娘亲面前。
大夫让人把娘亲的手腕放到一个小小的腕枕上,三指搭上,闭眼凝神,细细切脉。
随后又看过娘亲的面色,问了病状,捻着胡子沉声道:“她长久来操劳过度,内里精气本就耗竭,加上寒月里受凉得了风寒,虚寒入体,引动咳喘不止,心肺衰微。这种情况只得下以重药,辅之以针灸之术激发她的生力,让她熬过这一关,然后再慢慢调养身子。”
“能有多大把握?“云成忠低声问。
“四五分,能熬过去便有八九分,若是熬不过,那……”大夫摇了摇头,没再继续说下去,但他的意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。
“治疗吧大夫。”云随月看着床上昏沉的娘亲,咬牙说道。
大夫让人端来一盆烧得红红的炭,只留下云随月,把其余人都关在屋外,开始针灸。
他摆出一排金光闪闪、长短不一的细针,让云随月捞起娘亲的袖子,在她双手及手臂上施针,随后又在头上刺入三根短针,细细轻捻,富有节奏地弹动针身。
“保持住一刻钟,一刻钟后再将针拔出。”大夫说完,回身在药箱里拿出纸笔,开始写方子配药:“我先给你们配三服药,三服药过后若你娘情况好转,就按着这方子去城里抓七天的药。”
“好。”云随月接过大夫的药方,往上面看了一眼。
虽然字体繁复,有些字还长得很奇怪,但自己居然大部分都能够看懂。
“行了,拿到药铺去伙计会帮你看的。”大夫以为这村野丫头试图理解药方,不由得有些不耐烦,打断云随月的动作,把三包药递给她:“五碗水煎做一碗水服下,睡前再续三碗水煎做一碗服用。”
“好,谢谢大夫。”云随月把药方收起来,小心地放好药包。
时间一到,大夫就拔下金针,再次把脉。
“有起色,应当不久就会醒转,醒了后给她及时服药,喂些清淡滋补的吃食。”
大夫说着,收拾好药箱,站起身来。
云随月帮大夫提起药箱:“大夫这就走了?”
“嗯。”大夫淡淡地应了一声,走出堂屋。
门外等候的四兄弟围上来,都看着两人。
云随月暗暗对大哥点了点头,云成忠上前来问:“不知大夫这次出诊费用多少?”
“是……”
“等等!”云随月猝然出声,打断了大夫的话。
她转向大夫:“我们这还有一个病人,受了严重的外伤,不知道大夫能不能看?”
“还有一个?”大夫皱起眉头。
“是,麻烦大夫再给看一看。”云随月好声好气地引着大夫走入房间中。
大夫跟着她走进房间里,云随月掀开被子,露出男人身上的伤口:“这些我都处理过了,大部分都是外伤,但好几道伤口都有发炎起脓的迹象,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治的?”
大夫检查过伤口,看了她一眼:“伤口处理得不错,我这里有一瓶止血药粉,抹了能促进伤口愈合,再开几包平热补血的药熬了服下。至于流脓,没有办法,自己把脓挤出来就行。”
“还是得看他自己的体质。”大夫又打开药箱配了三副药,最后强调道。
云随月虽然知道古代医术治病救人一半靠医术一半是靠运气,但看到大夫连发炎这种病症都无法解决,难免有些失望。
她抿着嘴把大夫引出屋子,问道:“两个人的诊金是多少?”
“一共四两三钱。”大夫摸摸胡子,平声道。
“这么贵!”老幺忍不住叫出来。
云成忠瞪了一眼不懂事的小弟,皱着眉头转看向大夫:“以前村里看一次病最多三两,怎么这次多出这么多费用来?”
“你娘亲诊治加上抓药是二两八钱,剩下的是刚才那个人的药费。”大夫抬头望天,催促道:“我还得赶着回城里,动作快些。”
云成忠叹了一口气,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,数好银两,慢慢地交到大夫手上。
大夫收了钱便走了,只留下五兄妹站在院子里沉默。
云成义怒气上涌,冲着云随月吼道:“你房间的是什么人!?怎么随便就叫大夫给他看诊?现在好了,花了一两五钱!一两五钱啊!”
云随月无言以对,一两五钱银子用作家里两个月的家用是绰绰有余,这笔钱她花得莽撞了,现在家里没有稳定的收入,娘亲又还重病着,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。
“行了,三妹心善想救人,我们怎么能怪她?再说,这笔钱也是当了三妹的嫁妆才得来的,她说花在那儿就花在那儿。”云成忠用手格开二弟,厚声说道。
云成义气急:“大哥你成天就知道惯着她!大夫就给了三服药,到时候没钱拿什么去给娘抓药!?”
云随月心里本就堵着一口气,听见云成义一个劲地指责自己,也燃起一股无名怒火,猛然抬起头来对着他道:“我自己能把这笔钱补上!”
“你说得好听,从小到大你给家里挣过几文钱!?爹娘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,你说这种大话没用,到时候给娘抓药我就再把你剩下的嫁妆当了用!”云成义根本就不信她能挣到钱。
云随月懒得跟他废话,伸手一指,指向院子的一处角落:“你先把那两只卖了!”
“什么?”云成义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:“兔子跟山鸡?那儿来的?”
“我上山抓的。”
云成义嗤笑一声:“别装了,说是成武抓的我都信,你能抓得到?”
云随月冷笑以对:“不然你问问大哥四弟小弟他们?”
云成忠搭住二弟的肩膀,认真地点点头:“是真的,三妹今早进山捡柴火捉回来的。”
“她肯去捡柴?”云成义呸了一声。
但云成武在一旁连连点头:“二哥,就是三姐捉回来的,她放在竹筐里背回来,我都吓了一大跳。”
云成义一愣,望着小弟圆溜溜的大眼睛,迟疑了一下:“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云家老大拍了拍二弟:“这还是三妹第一次进山呢,就捉到了这么好的山货,你说她厉不厉害?”
云成义看了众人一圈,众人脸上都是笃定的神情。
他恼怒地一跺脚,不再看云随月一眼,转身走向堂屋:“我去看娘亲。”
“明天你去镇上把货给卖了!”云成忠对着他叫道,回头对云随月笑道:“你二哥觉得丢脸了。”
云随月随意地点了点头,兴致不高。
云成忠看出她内心的歉疚和失落,便道:“你别听你二哥胡说,本来那就是你嫁妆当的钱,该你说了算,再说,咱们家也不是放着病人不管的人家,换做你二哥他肯定也让大夫看的,他就是一时着急了才这么说,你别管他。”
“嗯。”云随月听他这么说,心情稍微好了一些。
云成忠看她面色转晴,也笑起来:”成了,我去给娘亲煎药。“
“我去。”云随月忙道。
“去什么呀?”一个尖细的女声在院门处响起,几人扭头一看,是一个略微丰腴的矮胖妇人,腰间系着一条红腰带,扭着手帕笑嘻嘻地踏进院子里。
她一进入院中,就把目光放在云随月身上,把她周身打量了个遍,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,笑着上前来 :“云家大哥,还记不记得我这个老婆子?”
云成忠看到来人,动作微微一顿,随后很快掩盖住自己的失落,自然地招呼道:“李婶子,你怎么来我们村里了?又要给谁说媒?”
云随月一听到大哥的称呼,立刻就想了起来。
这个妇人正是附近有名的李家婶子,人称李媒婆,专门在县城和镇上,还有周边村里游走,帮人说媒。
当年大哥到了成婚的年纪,爹娘托她帮大哥相看人家,可因为朗山村位置偏僻,又有生不出女婴的诅咒,被这一地区的人们视为不详,连说了十几户人家都看不上,好不容易有别村一户女孩多的穷苦人家愿意试试,一见大哥的跛脚就死了心,转头把女儿嫁给了镇上的商贾人家做妾。
大哥被伤了心,从此再也不提娶妻的事。
云随月心里叹息了一声,耳边听见李媒婆喜滋滋地道:“我呀,是来给你们家报喜的。”
“报喜,报什么喜?”云成忠一愣。
李媒婆一把拉住想要回堂屋照顾娘亲的云随月,握住她的手不住地拍打:“你家三妹儿有福咯!”
“啊?”云随月不解。
李媒婆把她的手指看了又看:“啧啧,你看这手,天生就是享福的,婶子知道你是爹娘的宝贝,因此不是好亲事是不敢给你说的,但现在可有一门天大的好事,城里徐家知道吗?大户人家,族里有人在朝里当大官的。”
“这徐家自己也做生意,家底丰厚得很,他家有一个公子,从小读书明理,模样也俊极了,现在到了成婚的年纪,他家托我相看周边的女儿家,要求不高,要模样过得去脾气也好的,最重要的是要有福的,我想了想,那可不就是你吗!”
“婶子可知道,你出生的时候可是有祥瑞的,啧啧,都说你福泽深厚,你瞧这福分不就来了?只要你嫁入徐家,那就是徐家的儿媳,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,穿金戴银,不愁没有好日子!”
李媒婆不住地挥着手帕,说得那叫一个口沫横飞,恨不得自己魂穿云随月替她一口答应下来。
云随月艰难地把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,呵呵一笑:“我现在不想成亲。”
“哎,别呀,是不是姑娘家不好意思?婶子跟你说,这么好的机会可要抓住了!”李媒婆只当她害臊,继续发起攻势。
云随月还是摇头,李媒婆见状,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她手里:“是不是怕你们家配不上人家?婶子告诉你不用担心!徐家是读书人家,明理得很,特意给我银子说要给相中的姑娘用做零花呢。婶子知道你娘病了半个月,你尽管拿这银子给你娘治病。”
那一锭银子沉甸甸的,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。
云随月反手塞回去:“我真不想成亲,你拿走吧。”
“哎,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!”李媒婆恨铁不成钢,还要劝说,堂屋里却传来娘亲剧烈的咳嗽声。
云随月和大哥他们忙跑进屋里查看情况。
娘亲还没醒,昏迷中仍然抑制不住地咳嗽,咳了足足半盏茶时间,才停下来。
大哥对云随月道:“三妹,那李媒婆……”
云随月眉头一皱:“我去请她走。”
她踏出屋门,却发现李媒婆早已经消失不见,只留下那锭银子放在院里简陋的木桌上。
“这……”云随月有些无奈。
兄弟几人除了二哥,其他的也跟在她身后来到院中,同样见到了那锭银子。
“这叫什么徐家的,可真阔绰,要是三姐嫁过去了,不就有许多钱花了?”云成武对成亲的事还是懵懵懂懂的,只顾拿着那锭银子掂量,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。
云随月从他手里夺过银子,气道:“这可不能用,改天给人家还回去。”
“三妹,你真不想嫁人?这徐家我也听过,挺好的人家,听说那徐家少爷还中过秀才,算是个人物了,你嫁过去不吃亏。”云成忠劝道。
“不。”云随月斩钉截铁。
如果是往常,云成忠听到她这么说肯定放弃了,但自从三妹落水醒来以后,脾气比以往好了许多,人也懂事了,因此试图再劝劝:“那可是徐家,要不你先跟他们家接触接触,说不准就乐意了,再说要真不喜欢就不嫁,徐家肯定也不能强逼你嫁啊。”
云随月知道跟他们说不通,摇摇头:“我去给娘煎药。”
云成忠见状,只好作罢,跟上她的脚步。
两人走进屋里,恰好撞见云成义走出来,看见二人,便硬邦邦地开口道:“我带老四老五去田里拔草,大哥你照顾好娘亲。”
“嗯。”大哥应声,接着云成忠目不斜视地走了,全程无视云随月。
云随月:?
合着跟自己耍脾气呢?
幼稚!云随月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,把药拿出来在院子里煎,药材特有的气味弥漫在不大的院子里,雾气蒙蒙,云随月托着下巴在灶台边发呆。
“三妹儿!三妹儿!”一个和缓的女声透过篱笆传来,惊醒云随月。
“赵婶!有什么事吗?”云随月走到篱笆,和来人打招呼。
赵婶瘦瘦高高的,颧骨突出,看着一副精明样,但对云随月很好。她丈夫赵石头和父亲云峰是从小长大的好友,父亲被抓后,两口子经常帮衬云家。
“婶子今天菜收多了吃不完,拿点给你,还有这些鸡蛋你也都收着,自己煮了吃啊。”赵婶和善地道,把手里的菜篮递给云随月。
云随月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,她也不推脱,接过菜篮,对赵婶道:“谢谢婶子,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,特别是用力气的活,我最擅长!”
“三妹儿会疼人了,赵婶不要你做啥,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成。”赵婶摸摸云随月的脑袋,无不怜爱地道。
云随月感激地对赵婶一笑,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回报一直照顾自己的赵家夫妇。
“你娘咋样了?”
“下午请了大夫治疗,现在正熬药呢。”
赵婶脸上显出担忧的神情:“你娘这病就不该拖这么久,她总怕费钱,照我说要是早些看大夫还更省事儿。”
转而又安慰云随月道:“不怕,既然大夫看过了就没事,钱还够用么?”
“够的够的。”云随月连忙道,赵婶又嘱咐她把菜篮里的一小包白细米熬粥给她娘喝,再聊了几句便回家了。
这边云随月重新坐回药罐前,另抽了火种起个小灶,把米淘洗干净后放到陶罐里,加水煲粥,等药熬好之后,粥也刚刚好出锅。
分别用碗装了粥和药,把它们端到堂屋里。
“娘还没醒么?”云随月摸了摸娘亲的额头,温度略微降了下来。
大哥摇头,云随月心里嘀咕:“大夫不是说了娘很快就会醒吗?”
正想着,却听见床上的娘亲支吾了两声,缓缓睁开眼睛。
“娘你醒啦?”云随月心下松了一口气,把娘亲扶起靠在床头上。
方梅兰的视线从模糊转为清晰,看见眼前女儿安然无恙,勉强笑了笑:“月儿,你没事?”
“没事,来喝点水,喝完再喝粥,把肚子垫好了之后再喝药。”云随月把粥捧到她面前,边用勺子舀粥边喂她。
“你们请过大夫了?那来的钱?”方梅兰喝了几口米汤之后,问道。
云随月便说是拿嫁妆去当的,方梅兰闻言,急得咳嗽起来:“怎么能把嫁妆拿去当?”
“没事,我后来又上山……”云随月忙说自己捉到了兔子和山鸡。
“是啊,娘别担心,我以后攒钱把三妹的嫁妆赎回来。”云成忠跟着道。
方梅兰无奈地摆了摆头,云随月边说话宽她的心,边把药给她喝了下去。
“好,娘你再休息一会儿,等晚饭我再叫你,四弟五弟他们捉了条大鱼,晚上有鱼汤喝。”云随月慢慢把软绵无力的娘亲扶着躺下去,看着她陷入沉睡,给她掖好被子。
“娘好像好些了。”云随月道。
“我看也是。”大哥神情轻快了一些,把碗勺收拾进厨房,对云随月道:“你去叫他们回家,我把鱼杀了煮汤。”
云随月顺着小路走到田里,把在田里干活的三人叫回家,一家人匆匆吃过晚饭,接着三兄弟趁着余晖去河边洗澡,云随月则将娘亲叫起来喝了一碗鱼肉糜羹。
“你去歇着,我来守着娘亲。”大哥道。
云随月用手试探娘亲额头的温度,先前还低了一些,现在又烧起来,甚至烧得比先前还厉害——情况不妙。
她没说什么,走到厨房,重新续水熬药。
趁着熬药的时候,她取了个木葫芦,找了个角落进入空间,装了满满一葫芦的灵泉出来。
然后拎着葫芦走回厨房。
天色晦暗,厨房里朦胧一片,只有角落的一小块区域被火光照亮。
“你去哪了?”大哥的声音突兀地在黑暗中响起,吓了云随月一大跳。
“去茅厕。”云随月回道,下意识把葫芦收在自己身后。
“拿着什么?”云成忠发觉她的动作,探头看她身后。
云随月只能编了个借口:“葫芦,装了水来喝。”
“喝水怎么不用碗用葫芦?”云成忠觉得奇怪,云随月拉下来,摆出一副任性样:“我乐意。”
看见三妹脸上那副熟悉的模样,云成忠没再说什么,只是催促:“快把药熬好。”便离开了厨房。
云随月拍拍胸口,做贼般来到药罐边,左右看了看,把葫芦里三分之一的灵泉倒入药罐中。
随后再熬煮一盏茶时候,便将药液盛出,待稍凉之后她尝了一口,发现没什么异样,便端着去了房屋。”
“还烧着吗?”她问守在床边的大哥。
大哥表情凝重,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:“浑身都滚烫,怎么叫也叫不醒。”
云随月快步赶到床边,伸手抬起娘亲。
隔着粗布衣衫也能感觉到娘亲的身体烫得跟块炭一般,云随月掰开娘亲的嘴,把药一勺一勺灌下去。
云成忠颓然地望着不省人事的娘亲。
三兄弟此时回到家中,挤到床前赖着不走,一家人又一起等了半个时辰。
“温度降下来了。”云随月摸过娘亲额头,喜道。
“降下来就好,我跟二弟轮流守娘亲,你们去歇息。”云成忠道,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,对着云随月道:“三妹,你屋里那人……”
“我捡回来的我自己负责,他今晚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,我得看着他。”云随月道。
云成义见状撇撇嘴:“要是让别人知道你跟一个男人睡在一个屋子里,看你怎么办!?”
“你不说谁会知道?再说了救人要紧,名声在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面前什么都不是。”云随月不由分说,把事情敲定下来。
原身往日脾气一贯骄横,眼见她发了性子,唯一能制得住她的娘亲又还昏着,几兄弟只能由她去。
云随月给娘亲喝下搀着灵泉的药之后心下安定了些,烧了盆水随便擦了擦身子,提着葫芦回到房间中休息。
房间内有爹之前给她做的一张矮榻,云随月找了床薄被,枕着枕头卷着被子躺在榻上。
这一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,从一开始,她对自己死亡穿越到异世感到不可置信,绝望迷茫,到后来发现灵山空间,重燃希望,之后又历经河谷捡人,娘亲重症,还来了个莫名其妙的媒婆要给自己说亲。
简直是精疲力竭。
云随月躺在床上,心理极其疲倦,可仍然睡不着,心里想着娘亲的病症,还有床上那人的伤口。
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,虽然自己要救他,可防人之心不可无,云随月想着,找了个布条摸黑把自己的手腕和对方的手腕连在一起,给自己留了个活结握在手中。
重新躺回床上,窗外的满盈的月光透过窗格照进屋子里,照到那一团昏沉的人影上。
“一两五钱啊,这人怎么就花了一两五钱。”云随月愤愤地望着那团黑影,心想等他醒来以后一定要把钱给找回来。
“对了,还要开始在空间中进行种植,料理家里的事情,不知道兔子和山鸡能卖多少钱……”
云随月合上眼睛,意识渐渐模糊。
云随月睡得不深,几乎是感觉手上的绳子一有动静就醒了。
屋子里静悄悄的,连呼吸声也听不到。
云随月猛地睁开眼睛,眼底满是谨慎——人在睡着时候呼吸悠长沉重,床上那人的呼吸声却不重。
他醒着!
云随月腰部用力,撑起身子,却见一片巨大的黑影朝自己压过来,在黑暗中也竟能准确捉住她的双手,狠狠扣在榻上。
“不要出声,否则我拧断你的脖子。”冰寒的话语从男人的口中吐出。
“不要激动,你的伤口会裂开。”云随月小声地道。
月光打在男人侧脸,明暗交错的光线中,他的眼眸熠熠生辉。
“是你救的我?”男人盯着云随月,微哑低磁的嗓音透入她耳中。
云随月相当上道地解释:“我进山捡柴,在山谷里河边看见你,就把你背回来村里,给你处理好了伤口,上了药。”
她本意是想要说明自己善良亲切,但男人的重点却放在另外一个地方:“你背我?”
云随月微微一笑,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,清澈通透,近乎半透明的琥珀。
“是啊。”她答道,同时猛然弹起,借力反制,轻而易举地挣脱男人的钳制,反身擒拿住他的手,将他正面压在床榻上。
“嘶——”男人倒抽了一口凉气,眼角的肌肉微微颤抖。
云随月歉意地道:“压到你伤口了不好意思,但是是你先动手的。”
“你……”男人拧着一双墨眉,恼怒地盯着她。
“心平气和地交流成吗?我也没想害你,不然干嘛救你呢?”云随月很诚恳地道。
男人眼中闪过种种情绪,片刻后抿住嘴点点头。
云随月放开他,还好心地帮他换了个姿势,不至于压到他伤口。
“别碰我。”男人语带嫌恶。
这态度就让云随月很不满了,尤其是想到在他身上花的那一两五钱,合着不但得不到感谢,他还嫌弃自己?
“请对你的救命恩人态度放端正一点,还有,我早就摸了你八百遍了,有空嫌弃我不如先把自己身上的皮搓掉。”云随月嘴一撇,靠在围栏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。
“你这个村姑——”男人气得太阳穴都突了起来。
云随月打断这个不知感恩狂妄自恋的男人:“我也不想跟你多废话,我就问你能不能安生睡觉?你不犯我我不犯你,过完今晚明早随便你折腾,上天我都不管你。”
对方冷冷地看着她,云随月就当他同意了:“看在你是伤患的份上,我让你选,睡榻还是睡床?”
“……”
“那我去睡床了。”云随月抬脚起身。
“我睡床。”
“成。”云随月回身,用被褥裹住他,然后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。
男人看起来对她抱自己这件事情相当恼怒,云随月刻意忽略,拍拍他的头:“自己调整姿势。”
说完回到矮榻上,裹着薄被,面朝着床铺的方向合上眼睛,竟然真的就继续睡过去了。
男人扭脸,幽幽地瞪着那张干净平静的脸,想到自己受的屈辱和不敬,恨不得把这村妇打入大牢让她尝尽苦头。
可恨,若不是自己受了重伤,怎么会被一个村妇反制。
是他一时大意了,没想到在这青州地界,竟然会出现这么一大批来历不明的人暗杀自己,是那一派的人?
自己这次出行乔装打扮,行踪隐秘,知道的人极少,会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?
青州州府不是自己人,他们是否可信?
细碎繁复的线索在脑海中搅成一团,他摁住眉心,沉默地闭上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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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缕阳光洒在云随月的眼皮上,将她唤醒。
云随月起身,随意绑好头发后向堂屋走去。
屋内静悄悄的,而娘亲平静地躺在床上,呼吸匀净绵长,面色从昨日的青黄转变为正常的肤色,甚至还透出一丝红润之色。
大哥坐在椅子上,半身趴在床边,睡得正熟。
云随月用手背贴近娘亲的额头,触感微凉,已经完全恢复正常。
这一关总算是熬过去了!
云随月脸上第一次露出轻松的笑容,想了想,转身到厨房,扒拉出昨夜留的火种,熟练地升起火,把昨天赵婶给的细米淘洗干净,加入适量的水和几滴油熬煮,接着扒拉出两个鸡蛋,打入碗里搅散调味,加入葱花煎成蓬松的块状,盛出蛋花换另外干净的锅烧水。
洗漱完毕之后,她叫醒大哥和娘亲,反身拿了茶壶去厨房,先把已经沸腾的水灌进茶壶中,然后拿了木盆调出温水,端去给娘亲洗漱。
将粥和煎蛋摆上饭桌,扶着复了小部分力气的娘亲坐到桌边吃早饭。
娘亲眼中泪光闪烁:“都是娘不好,拖累了你们。”
“都是一家人什么拖累不拖累的。”云随月把一块鸡蛋夹进娘亲碗里边:“吃呀娘,这是赵婶送来的鸡蛋。”
“你赵婶心肠就是好,唉,只是辛苦月儿了,等娘身体好了,你不用再做这些。”方梅兰很歉疚,尤其是对女儿。
“娘,我现在觉得干活也挺好的,而且我力气大,做起事来很方便了。”
方梅兰只是摇头,云随月就道:“我这次掉进水里,算是鬼门关前过了一遭,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,以后你们就会明白。”
大哥和娘亲互看一眼,都没说话。
吃完早饭,大哥在屋里陪着娘亲,云随月则回到房间,打算收拾一些必备的东西再次进山。
“咳咳咳!”看见她进来,床上的人清咳了几声。
“哟,醒啦?”云随月旁观他慢慢撑起身子,靠在床头上,被褥从肩头滑落,露出底下一丝不挂的胸膛。
男人发现自己的情况,脸色一黑:“我衣服呢?”
“外边晒着呢,还没干,干了也穿不了,都快破成一条一条的了。”
“我身上的荷包呢?”男人盯着她,目露怀疑之色。
云随月轻笑一声:“枕头底下,你自己摸。”
男人探手入枕头底下,果然摸出三个荷包,包口的被特殊的绳结紧紧绑住。
男人端详片刻,有些意外:“你没打开?”
“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开?”云随月耸耸肩。
男人听了这句话,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云随月。
虽然一身粗布衣衫,头发也是混乱捆在一起没个样,但行动之间颇为洒脱坦荡。
分明只是个村姑,为何给他的感觉如此奇异?
自己的这三个荷包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,这村姑竟忍得住不查看?
倒也是有几分意思,虽然乡野丫头粗俗无礼,扒了他的衣服还对他大不敬,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。
现下自己身受重伤,这村姑既然并非大奸大恶之辈,倒也不是不能忍受。
男人轻哼一声,收起荷包,挑着眉头看向云随月:“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,我不同你计较,给我找身衣服来穿。”
云随月双手交叉,气定神闲:“一身血口子,没必要穿衣服,省得弄脏。”
“你、你怎能这么对一个重病之人!?衣服脏便脏了,洗就是了。”男人气道。
云随月望着他那副不识人间疾苦,理直气壮要求的模样就来气:“你给我安分一些,要不是我你此刻早就凉透在河滩上了,我还花了一两多银子给你买药,除了我这种长在红旗下苗红根正心怀善意的好青年,谁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?”
“你——”男人被她一通怼,还听不懂她后面的话,堵得说不出话,顿了片刻,才道:“一两银子罢了,等我伤好之后,必定重重酬谢你。”
“那我就提前谢谢您嘞。”云随月心里嗤笑一声,对男人的话吧不以为然:画大饼谁不会,说什么要酬谢自己,到了那时候还不知怎么样呢!
对上这个臭男人云随月心里就暴躁,越想越心疼自己花的银子。
白花花的银子怎么就花在了这么个皮囊废物身上?看着人模人样的,说出的话能活活气死人。
“成了别废话,让我看看你的伤。”云随月走到他旁边,扯起被子。
被子刚掀开到一半,就被死死拉住,男人涨红了脸,用力拉住被子:“你干什么掀我被子!?”
“不掀被子怎么看伤口换药?”云随月催促他道:“别磨磨唧唧的,我换完药还要干活呢。”
“……”男人拧着被子不撒手:“换一个男人来。”
“会包扎伤口的就我一个。”云随月懒得废话,用力一扯,换了个方向从底部掀开被子。
“!!!”男人狼狈地侧身,朝向床铺内侧,扭过头怒指云随月:“你、你无礼!”
云随月一把把他线条匀称的手臂捉住按在床上::“别动,我要开始解布条了。”
说着,她一手按住男人手臂,一手解开他手上包扎的布条,取下外面敷的药草泥之后,毫不迟疑地揭开贴着皮肉的那一层布条。
“嘶——”男人倒抽一口冷气。
“挺疼的吧,还有七处呢。”云随月充满恶趣味地嘲讽起他来,狠狠出了心头的一股恶气。
她低头看向手里的布条,只见手上的布条黏黏糊糊的,被血浆,组织液浸湿,间或夹杂着一些昨晚敷上的褐色药粉。
“发炎了。”看见男人肿起来的伤口,云随月没心思再跟他斗气,把布条丢到一边,端来水盆开始清洗伤口。
男人也看见了自己伤口的情况,沉默下来,云随月用清水细致地清洗他的伤口,不发一语。
药粉不见效。
云随月此刻顾不上心疼钱,只是在心里琢磨怎么办。
清洗完手臂上的伤口,她又伸手拉住男人的另外一只手进行查看。
男人乖乖地任她解开包扎,另一侧手臂上,同样的情况出现在伤口上,甚至还更严重。
云随月又陆续解开其他部位的伤口,除了背上两道浅显一些的刀伤没有发炎之外,其他伤口都红肿得厉害,且按压的时候十分疼痛。腿上的那两道,更是已经开始渗出脓液来。
云随月抿着嘴把伤口全都清洗干净,男人垂下眉眼:“我这伤口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,云随月转身出门,泼掉盆里的水,重新打了半盆水,然后拿来装着灵泉的葫芦,倒了三茶杯的灵泉进入盆里。
她回到屋子里,重新提振起精神,拿帕子沾着灵泉涂抹男人的伤口,接着包好一层细麻布条,又在细麻布条外洒上药粉和药草泥,药泥的汁水会浸润药粉,经过细麻布的过滤作用在伤口上,而其他的杂质则被排除在外。
其他伤口也如法制炮,在包扎伤口的一刻钟里,云随月都没说话。
男人也只是静静看着她的动作,看着她认真的神色,深邃的眼眸里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。
“你觉得能好吗?”等云随月包扎完成后,男人问她。
“一定能。”事关性命,云随月认真地回答道。
男人扯了扯嘴角,闭上眼睛,那神态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。
云随月心里有些涩涩的,虽然这男人骄横麻烦,但到底罪不至死,即便是为了自己的良心,也要想办法救他。
“我看你应该出身富贵人家吧,这里是朗山村,你家在那儿,我可以帮你叫人给你家人传信,让他们请好大夫来救你。”云随月问。
她对灵泉不是百分百的放心,若是灵泉对伤口没效果呢?她必须多一个备案,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。
“我——”男人刚要开口,却想起自己昨晚上的思虑。
目前还不知道是谁将自己的行踪泄露出去,自己贸然向官府救助,若官府中有他们的人,知道自己没死,是否又会派人来杀自己?
如今自己身受重伤,信任的手下也不在身边,不能就这么暴露到明面上。
不如在此地将伤养好,其间联络上心腹,才能保证手里有能跟那伙人抗衡的力量。
男人的目光看向低头收拾的云随月。
这村野里的姑娘虽然粗鄙不堪,但刚才却着实为自己担心,可见到底存有善念,但现在细细一想,这村姑对自己未免也太好了些,难道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想要借此攀附他?
男人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:应当不会,这趟出来是秘密行事,身上没有东西会暴露自己的身份,衣裳在这等村姑眼里倒是能证明自己出身富贵,但远不到能让她付出银子救治一个半死不活之人的程度。
莫非 ……男人眼中精光一闪——怕是这村妇看上了自己的色相,否则何以这般精心照料自己?
顿时,男人看向云随月的眼神怪异起来。
若她真有那个心思,自己要如何是好?另寻一户农户养伤?
男人立即否决了这个提议:另寻一户不一定能找到这般人,说不定还会徒生出许多风波。
罢了罢了,不过是迷恋自己的色相而已,忍忍便好。
男人说服自己,打定了主意,便开口道:“我家远在千里之外,家中之人鞭长莫及。”